扒一扒房地产家族企业里的硝烟战

　　杨永潮辞任碧桂园执行董事，是发生中国家族企业里的又一起寻常故事。

　　房地产是市场化程度最早、同时也是市场化率最高的行业之一。市场化率高，意味着它很早向民间资本开放。而中国的规律是，哪个行业向民间资本敞开大门，那个行业就会诞生一批富翁。这也就是为什么过去很多年，内地富豪榜来自地产行业的人数最多。

　　民营企业家创业伊始，常常带着家族化色彩。民营地产企业多是从上世纪90年代起家，到现在也不过20年历史。创业的那批老板，如今都还健在，即使表面退居幕后，也牢牢掌握着企业的生杀大权。城头大旗还竖立着，不停变幻的，是守城的将军。

　　但这并不是说，一切安好。事实上，民营地产企业的硝烟从来没有停息，只是未必都像杨永潮之于碧桂园那样能被外人看到罢了。

　　民企地产商控制与反控制的争夺，基本发生在老板与职业经理人之间。但这是不是说，老板层面就不存在这个问题？未必。

　　民营知名地产老板，有几个特殊的案例，是实行双老板制，比如富力地产、今典集团和SOHO中国。

　　富力地产李思廉和张力，股权相差无几，彼此分工明确，公司管理表面非常稳定。但富力内部是清楚的，谁是张力的人，谁是李思廉的人。有些区域，两派的人也是暗中掐得很厉害。富力的基本稳定，是由于两位老板深谙相互制衡之道，张生系和李生系任何一派都不拥有绝对话语权。但很难说，他们的后一代接班人也能像父辈那般懂得驾驭和妥协之术。

　　今典集团规模很小，之所以说它知名，是张宝全做的产品总能独树一帜。张宝全的夫人王秋杨是著名的登山家，在公司管理方面尚未听说与张宝全有何重大分歧。

　　SOHO中国就不同了。早在10年前，地球人都知道有个中国地产商叫潘石屹，但很少有人知道张欣。其实，海归张欣也曾招来一批年轻的海归，司职公司中高层，但很快水土不服，大多散去，重由潘石屹的营销体系执掌话语权。

　　2009年起，SOHO中国高管陆续发生人事震荡。主管运营的常务副总裁苏鑫，主管财务的副总裁王少剑，董秘魏伟峰，高级副总裁许洋，主管工程的高级副总裁李虹，高级副总裁王胜江，推广总监王春蕾，SOHO中国上海总经理贺亚楠等，陆续离开。销售、推广和租务这三个属于潘石屹体系的核心部门土崩瓦解。坊间大都认为，这是张欣强力主导重塑SOHO中国的结果。现在，潘石屹更多是SOHO中国的象征符号，张欣已是公司的绝对权威。

　　大家都知道，张欣不重视国内媒体，许洋离开后，SOHO中国的品牌推广就日渐退化。前不久，SOHO中国向哈佛大学捐款1500万美元，本是莫大善举，国内舆论居然是一片骂声。公司品牌形象到了这般地步，真是让人扼腕叹息。

　　龙湖地产上市之前，也是夫妻并行的双老板制。但吴亚军与蔡奎通过家族信托方式，很好地解决了股权问题，蔡奎也退出了龙湖。不过，他们的婚姻后来也解体了。

　　前述只是特例。家族（民营）企业更多的，是老板与职业经理人之间的战争。说是战争也不准确，其实就是职业经理人的角色定位与企业老板让渡的权力空间问题。

　　民企老板，哪怕是装装样子，也要请职业经理人来做总裁，但给予职业经理人的权力，差异甚大。试举几例。

　　民营地产企业里，权力最大的职业经理人，要算阳光城总裁陈凯。当初阳光城老板林腾蛟挖他的时候，陈凯就有言在先，并坚持将阳光城运营总部搬到了上海。这几年，企业运营确实是陈凯说了算，阳光城年均增幅远超50%，也对得起林腾姣的信任。

　　职业经理人天然想要扩张自己的权力边界，但老板绝不会让职业经理人失去控制。即便给陈凯已极力授权，林腾姣还是派了一个女人到上海来监督他。而有关陈凯要离开阳光城的传闻，近两年就没有断过。可能他还没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吧。

　　权力相对最小的，可能是万达集团总裁丁本锡。这么讲并无贬意。万达集团规模是如此庞大，丁本锡的权力再小，他能动用的资源也要数倍甚至十数倍于阳光城的陈凯。但他跟随多年的老板王健林，精力太旺盛了，集团的事情大都得王健林点头了才算是定论。对，权力的大小，是相对的。攸克君怀疑，王健林这种工作劲头，估计得像李嘉诚，80多岁了还每天去办公室上班。

　　有些企业的总裁，权力小到可以忽略。比如中坤集团总裁焦青的角色，可能相当于老板黄怒波的执行经理。

　　权力比较适中，不大不小的，是龙湖集团CEO邵明晓。据说陈凯是在竞争龙湖CEO失利后才离开龙湖的，如今同是上市公司CEO，邵明晓的薪酬虽然位居地产上市公司前几名，但陈凯以权力定义的话语权显然更大一些，不知对邵明晓有没有一点刺激。不过，邵明晓在龙湖还是颇有权威的。

　　总体来看，民营企业里，闽商和粤商的家族化色彩要浓郁得多。在福建企业里，陈凯绝对是个异类，其他老板哪里容许。像泰禾集团，老板黄其森喜欢从政界挖人来做他的总裁和副总裁，但在阶段性的使命完成后都不得不走人。借壳上市后的这几年，泰禾增长迅猛，但高管已经换了好几拨。那些准备去泰禾这类企业的人请记住了，老板就是想用高薪换取你手里的资源，假如没有利用价值，游戏就over了。

　　比较纠结的，是合生创展和碧桂园。

　　10年前年薪500万还是比较高的，合生创展用这样的高薪加期权挖来一个又一个总裁，但除了最早的那个谢世东外，武捷思、陈长缨、薛虎这几任的合同期都没有全部履行完就走了。在事必躬亲的老板朱孟依那里，职业经理人想要扩权，门都没有。其中的武捷思算强势人物，当年跟着王岐山处理粤国投、粤海事件，何等神威，但朱孟依不肯放权，武捷思只好拍屁股走人。昔日让王石惊艳的合生创展，如今在地产界的地位已是江河日下，干脆连总裁都找不到。把忠心耿耿的老将余洁召回来，没多久又把人家闲置起来。

　　朱孟依可能觉得还是家里人更可靠。2009年，朱孟依的女儿朱桔榕还是人民大学大三学生，就在合生创展集团担任总裁助理，两年后任执行董事。去年不满25岁的朱桔榕成为董事局副主席，直接对她爸爸负责。

　　在碧桂园的董事会里，除了老板杨国强外，唯一的副主席由他女儿杨惠妍担任，另一个女儿杨子莹2011年任执行董事时才23岁。虽然碧桂园近两年引进了大批职业经理人担任高管甚至执行董事，但杨国强的意见无人可以挑战。

　　杨国强的侄子杨永潮去职执行董事，有人认为是杨国强去家族化的表现，攸克君不以为然。跨入1000亿的平台后，碧桂园需要大批职业经理人来帮杨氏家族打理、打拼，但杨国强骨子里对亲人的信任度是要远高于职业经理人的。杨永潮事件，不排除是杨永潮与其他职业经理人在营销思路上发生了重大分歧，老板暂时妥协牺牲杨永潮的结果。碧桂园姓杨是毋庸置疑的，杨国强需要考察的是杨惠妍和杨子莹哪个更优秀。

　　子女直接参与企业运营管理，为接班做准备，有两个各走一端的例子。香江国际（中国地产有限公司）早年在内地尤其是北京也是虎虎生风的，矗立在北京CBD的财富中心也是东三环路边一道不错的风景。但近几年进地产界的年轻人，有几个还知道香江国际？据说，曾经一度，香江国际老板杨孙西的儿子和女儿就闹得不可开交。现在，香江国际中国地产有限公司总裁是杨孙西的女儿杨莉珊。

　　跟杨孙西一样同是福建人的许荣茂，也早早就让儿女出来接班了。儿子许世坛掌管世茂房地产，以住宅地产为主；女儿许薇薇执掌世茂股份，以商业地产为主。虽说前些年许氏儿女也有不和的传言，但事实上，两间独立的公司发展势头都很好，业内更熟悉的世茂房地产销售额近三年的增长速度尤其令人侧目。

　　攸克君还想提醒的是，儿女少且都是嫡出，矛盾还好处理，若是儿女众多，还有庶出，未来或引发旷世大战。香港新鸿基地产家族，只有三兄弟就打得你死我活的；香港赌王何鸿燊的遗产，则因为有多房太太和庶出子女争夺而更加惨烈。那些现在就让侧室在公司执掌重要职位的企业老板，则是在为自己埋下可能是毁灭性的地雷。

　　攸克地产8月20日曾经发过些些悟写的一篇《营销总监的十种出路》，道出了营销总监的若干困惑。其实，不仅是营销总监，所有职业经理人都面临类似的困惑。在龙湖这样现代企业制度初具的公司里做一辈子职业经理人，职业规划并不逊色；但在香江国际、合生创展呆了一段时间，你就会想要出来，想要创业。而你自己一旦做了老板，如何控制职业经理人的战争又开始了。

　　（原标题为：家族企业里的硝烟战）

关键词：职业经理人,房地产,陈长缨,林腾蛟,杨氏家族